第371章
金光瑶和蓝涣又赌了第二局，他又输了，于是他脱下了另一只袜子，狐疑地道：“你没出老千吧？”
蓝涣一脸懵然地道：“老千……是什么？”
金光瑶道：“就是用一些小法术控制骰子，让自己赢。”
蓝涣道：“没有，我赢不赢你，又有何区别。”
金光瑶见蓝涣一副不和他一般见识的样子，有几分不服，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有区别的，难道你喜欢输么？对你，我输得够多了。”
蓝涣怔了一怔，反问道：“你何时输过？”
金光瑶摇了摇筛盅，闲闲道：“哪次咱俩闹别扭，不是我先求的你？你什么时候低下头来向我求和过？”
他一抬脸，登时吓了一跳，面前蓝涣俊秀的脸忽然变得很阴沉，阴森森地道：“其实……我从来没有赢过你，把我折磨成这样的，难道不是你么？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早在……早在你效力于温若寒的时候，我就……我就想要你了，可是你呢，这么多年来，对我若即若离，还娶了妻子，弄得我百般难受，只能在梦里和你……可我拿你有什么办法？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有时候我也觉得我自己像个傻子一般，你也真把我当傻子，什么都不告诉我，出了事，你竟然说也不和我说一声，就想和苏涉远走高飞？在你心里，我算什么？我对你有求必应，还不如一个苏涉？可恨我还想着怎么给你开脱，那些人说得对，我就是个冤大头。”
说到这里，他似乎颇为愤恨，双眉都拧了起来，金光瑶给吓得不敢说话，不懂怎么自己的无心之言，就惹得蓝涣这样，他觉得最近蓝涣的脾气古怪了很多，有些阴晴不定的，也不知是否是连日奔波，休息不够所致。
蓝涣说完了一大串话，神色忽然变得很茫然，默了一阵，见金光瑶面色苍白，温言说道：“阿瑶，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金光瑶道：“没……没有……就是有些累了，二哥……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不……不知道你心里压了这么多事。”
蓝涣道：“无妨，你说得也没错，过去我的确也有不是之处。”他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忘了方才发怒的是谁。
金光瑶不敢再玩，便收了筛子，说道：“二哥，我累了，早些休息吧。”
蓝涣也不勉强，二人熄了灯，便睡下了。
金光瑶睡得不大好，直到第二日太阳出来了，他还恹恹地趴在床上，对比金光瑶的委顿，蓝涣却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穿上衣服便出门去了。
金光瑶老大的郁闷，他现在肠子都后悔青了，自己昨晚上和蓝涣较什么劲儿呢？也许他不是和蓝涣较劲儿，是和自己较劲儿，他不想让自己真的好像离不开谁一样，这是他作为男子的好胜心在作祟。
蓝涣昨夜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对他坦白？
当初他的确想过对蓝涣坦白自己做下的那些腌臜事，蓝涣也可以保下他一条命，但后果，可能是把蓝家和金家都搭进去，而且蓝涣与他牵连甚深，一定也会被连累，保下他，恐怕会让弟弟和家族都失望，如此一来，能不能继续做宗主都难说。
他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挟持蓝涣，如此一来，就能把他从自己这堆肮脏的烂泥里面给拉出去了，到时候，起码蓝涣还能保全清白和名声，蓝涣不欠他什么，没理由被他拖着一块儿死。
可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欺瞒就是欺瞒，蓝涣已经不能再像是从前那样完全相信自己了，不管自己怎么表达忠诚，他总还是有那么点儿疑心，害怕他又想独自跑路。
有句诗说，至亲至疏夫妻，正是这个理，夫妻间用情越深，往往也越是容易互相伤害，那些不那么深情的，反倒可以凑在一处，和睦地过上一辈子。
其实何止是蓝涣不信他，金光瑶自己也不信自己。蓝涣从前总说他心不定，倒是没什么错，他就像是随风飘荡的蓬草一样，飞到哪儿算是哪儿，总是没法在某一个地方扎根，他不仅是个小人，还是个浪子，一直在流浪，一直在寻找，人生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逆旅，蓝涣会是他最后的归宿么？金光瑶不确定。过去的经历，使得他无法再怀着笃定的心情去期待某件事，这世上的事，最寻常的就是无常，他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不离开蓝涣了。
他能感觉到，蓝涣也疑心他和温若寒，在射日之争的时候就疑心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杀了温若寒以后，他们和大哥一块儿在扶风镇外休息，大哥去取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蓝涣看着他腰间的佩剑，忽然微笑着对他说：“听说这两年温宗主待你很不错，你日夜都侍奉在他身边么？那实在很危险，也不知你是如何熬过来的。”蓝涣当时脸上的笑容很明媚，在阳光的照射下没有一点阴影，他也没往别的地方想，答道：“就和在大哥身边效力一样，他脾气不定，动辄杀人，在他身边确实很惊险，每日都害怕小命不保。”蓝涣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两圈，复又微笑温言道：“你没事便好，以后在旁人面前，尽量还是少提你在岐山的事情，以免明玦兄不快，许多无聊之人，也会借此议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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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也没想，只以为蓝涣是为自己好，答道：“多谢泽芜君提点。”
现在想来，蓝涣不是怕大哥不快，而是怕自己不快。
只是那时候在他眼里，蓝涣还是个无瑕君子，并没揣度到他话中隐含的刺探之意，温若寒私生活方面的名声不好，男女通吃，自己在岐山的时候，也很害怕被他看上，但其实温若寒真没对他做什么，那两年的温若寒已经极其暴躁，不喜欢让人碰，他自己的儿子都近不了他的身，高兴起来教他剑法，也是丢给他一本秘籍，让他自己去练，心情好的时候，会多和他说几句话。
温若寒有一次，啃着苹果对他道：“听探子说，蓝家的那个什么来着？哦，曦臣，还在到处找你呢，他肯定想不到，你已经到了我这里，若是知道了，大概要气疯了吧？”
当时他不懂，以为是温若寒随意的玩笑话，心里还犯嘀咕：“蓝涣才不会为了谁气疯了呢。”
直到昨夜听到蓝涣说，他为温若寒效力的时候，便想要他了，这才有些明白当时温若寒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蓝涣在意他，所以才故意收留自己，来引起蓝涣的嫉妒心，后来温若寒死了，但是他和温若寒之间的传闻还是甚嚣尘上，这些传闻对蓝涣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蓝涣本来就被他教的有点儿问题，在温若寒这一步步的刺激之下，便慢慢地被压迫出了另一种性格。
房门被忽然被敲了两下：“公子，我来送粥。”那是芙蓉的声音。
金光瑶一惊，芙蓉怎么到这儿来了？他翻了个身子，披上外衣，说道：“进来吧。”
芙蓉便推了门进来，把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说道：“公子，趁热喝吧，这是药膳粥，凉了就不好了。”
金光瑶到桌子边坐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芙蓉把托盘抱在胸前，甜甜地道：“我们是跟着江家的几位大哥来的，已来了两日了，公子，我给你把衣服收去洗了吧。”
金光瑶捧起瓷碗，喝了口粥，心想也是，他可以忍着没人洗衣，蓝涣肯定是不能忍的，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也不知道当初蓝涣是怎么忍着在酒楼后厨蹲了快一个月的，恐怕那已经成为了他这辈子的阴影吧，想到此处，金光瑶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你用温水洗吧，天凉了别冻着手。”
芙蓉道：“谢谢公子，哦对了，宗主还交代了，叫我看着您喝药，待会儿荼蘼就把药端进来了。”
金光瑶喝下了一碗粥，腹内舒服了不少，问道：“宗主去哪儿了？”
芙蓉道：“宗主去给青崖君问好了。”
金光瑶点点头，心想，蓝涣现在还算正常，没忘了长辈，只是他长久不在云深不知处，连蓝启仁也不在，难免会使得家中长辈非议，现下蓝瑟的事情恐怕已经让云深不知处炸开锅了，也不知蓝忘机能否压住那些挞伐，蓝瑟暂时不回去云深也好，现在回去，定罪不至于，被追着骂是肯定的，留在池子这里，池子虽然不会对他多么好，但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会把自己父亲照顾好，就当作暂时避避风头了，等过一段时间，蓝涣的那些叔叔伯伯消停了，再回去不迟。
他喝完了粥，荼蘼就把药给端进来了，金光瑶觉得自己如今仿佛是个药罐子，每天蓝涣都把各种名贵的药材往他口里灌，道理上来说，他还是个囚犯，不该被这样宽待，蓝家肯定也不会批给自己买药的账，肯定都是蓝涣从自己的私产里拨出的钱，其实他有点儿怕蓝涣吃不消。
本来算一算，自己在云梦还有房产和金银，拿来贴补他们俩的生计也成，没想到居然被江澄给吞了，弄得金光瑶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蓝涣居然连争也不争，那好歹也算是他的“嫁妆”吧？就这么送人了。
但气过了以后冷静下来想想，江澄既然当初能同意让蓝涣带自己走，那肯定得给他点儿好处，不要就不要了吧，好在金凌把自己的东西给送到云深不知处来了，里面有不少值钱的物件儿，也能换个万把两银子的，有点儿钱在手里，也省得被蓝涣家里人说风凉话了，唉，那唐金水也真是的，怎么给江澄和金凌就是珍珠和黄金，到蓝涣这儿就是颜料呢？还真以为泽芜君是喝露水就能活的呀？
正喝药间，蓝涣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金光瑶把脸从碗里抬起来，一看那人，诧异地道：“江夫人？”
跟着蓝涣进来的，正是温情，金光瑶私下里见了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自己对于她家来说，算是只白眼儿狼了，温若寒收留他，提拔他，还教他修炼和剑法，他却一剑要了温若寒的命，以前金光瑶和温情也见过几次，但不过就是点头之交，这十几年后再见，各自都是另一番光景了。
蓝涣微笑道：“我去给三叔问安，江夫人正好在那里为他上药，我便请她来为你看看身子，有无大碍。”
金光瑶忙起身让芙蓉给奉茶，虚笑着说道：“这……给江宗主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吧？”
他在武陵算计了江澄一回，江澄这会子，怕是已经厌死他了，但没办法呀，其实他和江澄没什么仇，在救温情这件事上，他还让路卖了好给他，但他得为金家和蓝家谋算。
江澄已经得了温昼那些人，再把温情娶了，等于把温家的秘技和铸剑之法给吞了，再让他抓了伏元，自己把虎贲那些人吃了，那金家和蓝家岂不是白出力了？毕竟在云宫九死一生的，可是蓝涣和金凌，总得分点儿东西才好对家族交代，蓝家和金家人得到好处，才能继续支持结盟。
他算是明白了，温若寒把温暮那些人放了，就是给老温家留下了最后一点儿家底，这大约算是他残酷中仅有的一丝温情了吧？
温家现在要活，只有跟着江家，江澄肯定会尽快娶了温情，让江宁成为嫡长子，把这个隐形的联盟迅速稳定下来，也让温家人对他放心。
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呢？二十年前的敌人，二十年后居然合流了，个人的恩怨情仇在时势变迁和利益考量面前，实在过于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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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涣一脸懵然地道：“老千……是什么？”
金光瑶道：“就是用一些小法术控制骰子，让自己赢。”
蓝涣道：“没有，我赢不赢你，又有何区别。”
金光瑶见蓝涣一副不和他一般见识的样子，有几分不服，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有区别的，难道你喜欢输么？对你，我输得够多了。”
蓝涣怔了一怔，反问道：“你何时输过？”
金光瑶摇了摇筛盅，闲闲道：“哪次咱俩闹别扭，不是我先求的你？你什么时候低下头来向我求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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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似乎颇为愤恨，双眉都拧了起来，金光瑶给吓得不敢说话，不懂怎么自己的无心之言，就惹得蓝涣这样，他觉得最近蓝涣的脾气古怪了很多，有些阴晴不定的，也不知是否是连日奔波，休息不够所致。
蓝涣说完了一大串话，神色忽然变得很茫然，默了一阵，见金光瑶面色苍白，温言说道：“阿瑶，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金光瑶道：“没……没有……就是有些累了，二哥……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我不……不知道你心里压了这么多事。”
蓝涣道：“无妨，你说得也没错，过去我的确也有不是之处。”他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忘了方才发怒的是谁。
金光瑶不敢再玩，便收了筛子，说道：“二哥，我累了，早些休息吧。”
蓝涣也不勉强，二人熄了灯，便睡下了。
金光瑶睡得不大好，直到第二日太阳出来了，他还恹恹地趴在床上，对比金光瑶的委顿，蓝涣却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穿上衣服便出门去了。
金光瑶老大的郁闷，他现在肠子都后悔青了，自己昨晚上和蓝涣较什么劲儿呢？也许他不是和蓝涣较劲儿，是和自己较劲儿，他不想让自己真的好像离不开谁一样，这是他作为男子的好胜心在作祟。
蓝涣昨夜问他，当初为什么不对他坦白？
当初他的确想过对蓝涣坦白自己做下的那些腌臜事，蓝涣也可以保下他一条命，但后果，可能是把蓝家和金家都搭进去，而且蓝涣与他牵连甚深，一定也会被连累，保下他，恐怕会让弟弟和家族都失望，如此一来，能不能继续做宗主都难说。
他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挟持蓝涣，如此一来，就能把他从自己这堆肮脏的烂泥里面给拉出去了，到时候，起码蓝涣还能保全清白和名声，蓝涣不欠他什么，没理由被他拖着一块儿死。
可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欺瞒就是欺瞒，蓝涣已经不能再像是从前那样完全相信自己了，不管自己怎么表达忠诚，他总还是有那么点儿疑心，害怕他又想独自跑路。
有句诗说，至亲至疏夫妻，正是这个理，夫妻间用情越深，往往也越是容易互相伤害，那些不那么深情的，反倒可以凑在一处，和睦地过上一辈子。
其实何止是蓝涣不信他，金光瑶自己也不信自己。蓝涣从前总说他心不定，倒是没什么错，他就像是随风飘荡的蓬草一样，飞到哪儿算是哪儿，总是没法在某一个地方扎根，他不仅是个小人，还是个浪子，一直在流浪，一直在寻找，人生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逆旅，蓝涣会是他最后的归宿么？金光瑶不确定。过去的经历，使得他无法再怀着笃定的心情去期待某件事，这世上的事，最寻常的就是无常，他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不离开蓝涣了。
他能感觉到，蓝涣也疑心他和温若寒，在射日之争的时候就疑心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杀了温若寒以后，他们和大哥一块儿在扶风镇外休息，大哥去取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蓝涣看着他腰间的佩剑，忽然微笑着对他说：“听说这两年温宗主待你很不错，你日夜都侍奉在他身边么？那实在很危险，也不知你是如何熬过来的。”蓝涣当时脸上的笑容很明媚，在阳光的照射下没有一点阴影，他也没往别的地方想，答道：“就和在大哥身边效力一样，他脾气不定，动辄杀人，在他身边确实很惊险，每日都害怕小命不保。”蓝涣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两圈，复又微笑温言道：“你没事便好，以后在旁人面前，尽量还是少提你在岐山的事情，以免明玦兄不快，许多无聊之人，也会借此议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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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时候在他眼里，蓝涣还是个无瑕君子，并没揣度到他话中隐含的刺探之意，温若寒私生活方面的名声不好，男女通吃，自己在岐山的时候，也很害怕被他看上，但其实温若寒真没对他做什么，那两年的温若寒已经极其暴躁，不喜欢让人碰，他自己的儿子都近不了他的身，高兴起来教他剑法，也是丢给他一本秘籍，让他自己去练，心情好的时候，会多和他说几句话。
温若寒有一次，啃着苹果对他道：“听探子说，蓝家的那个什么来着？哦，曦臣，还在到处找你呢，他肯定想不到，你已经到了我这里，若是知道了，大概要气疯了吧？”
当时他不懂，以为是温若寒随意的玩笑话，心里还犯嘀咕：“蓝涣才不会为了谁气疯了呢。”
直到昨夜听到蓝涣说，他为温若寒效力的时候，便想要他了，这才有些明白当时温若寒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蓝涣在意他，所以才故意收留自己，来引起蓝涣的嫉妒心，后来温若寒死了，但是他和温若寒之间的传闻还是甚嚣尘上，这些传闻对蓝涣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蓝涣本来就被他教的有点儿问题，在温若寒这一步步的刺激之下，便慢慢地被压迫出了另一种性格。
房门被忽然被敲了两下：“公子，我来送粥。”那是芙蓉的声音。
金光瑶一惊，芙蓉怎么到这儿来了？他翻了个身子，披上外衣，说道：“进来吧。”
芙蓉便推了门进来，把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说道：“公子，趁热喝吧，这是药膳粥，凉了就不好了。”
金光瑶到桌子边坐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芙蓉把托盘抱在胸前，甜甜地道：“我们是跟着江家的几位大哥来的，已来了两日了，公子，我给你把衣服收去洗了吧。”
金光瑶捧起瓷碗，喝了口粥，心想也是，他可以忍着没人洗衣，蓝涣肯定是不能忍的，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也不知道当初蓝涣是怎么忍着在酒楼后厨蹲了快一个月的，恐怕那已经成为了他这辈子的阴影吧，想到此处，金光瑶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好，你用温水洗吧，天凉了别冻着手。”
芙蓉道：“谢谢公子，哦对了，宗主还交代了，叫我看着您喝药，待会儿荼蘼就把药端进来了。”
金光瑶喝下了一碗粥，腹内舒服了不少，问道：“宗主去哪儿了？”
芙蓉道：“宗主去给青崖君问好了。”
金光瑶点点头，心想，蓝涣现在还算正常，没忘了长辈，只是他长久不在云深不知处，连蓝启仁也不在，难免会使得家中长辈非议，现下蓝瑟的事情恐怕已经让云深不知处炸开锅了，也不知蓝忘机能否压住那些挞伐，蓝瑟暂时不回去云深也好，现在回去，定罪不至于，被追着骂是肯定的，留在池子这里，池子虽然不会对他多么好，但为了自己的面子，肯定会把自己父亲照顾好，就当作暂时避避风头了，等过一段时间，蓝涣的那些叔叔伯伯消停了，再回去不迟。
他喝完了粥，荼蘼就把药给端进来了，金光瑶觉得自己如今仿佛是个药罐子，每天蓝涣都把各种名贵的药材往他口里灌，道理上来说，他还是个囚犯，不该被这样宽待，蓝家肯定也不会批给自己买药的账，肯定都是蓝涣从自己的私产里拨出的钱，其实他有点儿怕蓝涣吃不消。
本来算一算，自己在云梦还有房产和金银，拿来贴补他们俩的生计也成，没想到居然被江澄给吞了，弄得金光瑶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蓝涣居然连争也不争，那好歹也算是他的“嫁妆”吧？就这么送人了。
但气过了以后冷静下来想想，江澄既然当初能同意让蓝涣带自己走，那肯定得给他点儿好处，不要就不要了吧，好在金凌把自己的东西给送到云深不知处来了，里面有不少值钱的物件儿，也能换个万把两银子的，有点儿钱在手里，也省得被蓝涣家里人说风凉话了，唉，那唐金水也真是的，怎么给江澄和金凌就是珍珠和黄金，到蓝涣这儿就是颜料呢？还真以为泽芜君是喝露水就能活的呀？
正喝药间，蓝涣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金光瑶把脸从碗里抬起来，一看那人，诧异地道：“江夫人？”
跟着蓝涣进来的，正是温情，金光瑶私下里见了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毕竟自己对于她家来说，算是只白眼儿狼了，温若寒收留他，提拔他，还教他修炼和剑法，他却一剑要了温若寒的命，以前金光瑶和温情也见过几次，但不过就是点头之交，这十几年后再见，各自都是另一番光景了。
蓝涣微笑道：“我去给三叔问安，江夫人正好在那里为他上药，我便请她来为你看看身子，有无大碍。”
金光瑶忙起身让芙蓉给奉茶，虚笑着说道：“这……给江宗主知道了，怕是会不高兴吧？”
他在武陵算计了江澄一回，江澄这会子，怕是已经厌死他了，但没办法呀，其实他和江澄没什么仇，在救温情这件事上，他还让路卖了好给他，但他得为金家和蓝家谋算。
江澄已经得了温昼那些人，再把温情娶了，等于把温家的秘技和铸剑之法给吞了，再让他抓了伏元，自己把虎贲那些人吃了，那金家和蓝家岂不是白出力了？毕竟在云宫九死一生的，可是蓝涣和金凌，总得分点儿东西才好对家族交代，蓝家和金家人得到好处，才能继续支持结盟。
他算是明白了，温若寒把温暮那些人放了，就是给老温家留下了最后一点儿家底，这大约算是他残酷中仅有的一丝温情了吧？
温家现在要活，只有跟着江家，江澄肯定会尽快娶了温情，让江宁成为嫡长子，把这个隐形的联盟迅速稳定下来，也让温家人对他放心。
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呢？二十年前的敌人，二十年后居然合流了，个人的恩怨情仇在时势变迁和利益考量面前，实在过于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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