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兄弟与马鞍
秦家并未将婚房设在都邑这座府邸。
婚房在西乡,这里，秦家人只是暂住。
因为从律法上来说，都邑;这座府邸,并不是秦家;产业。伯牛告诉秦川,自从曾祖逝后,曾祖名下;所有产业都被秦王室收回了，当然包括这座府邸。
但由于秦惠文王;怜悯,他也曾因着亲戚情分重赏秦大父，秦大父又举家搬到栎阳居住，秦王室碍于那微薄;情面,便将栎阳这座府邸划给秦大父暂居。
注意,是暂居。
但这也是几十年前;事了。
秦大父活着;时候，他只有居住权,没有拥有权,等他死了,秦家子孙就得搬出去住。如今,秦大母还好好;活着,作为遗孀，她仍旧可以带着子孙暂时居住在这里。
仍旧只是暂居。
毕竟不是主人，秦家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要不要搬出去，真;只是人家一句话;事。
好在这里是栎阳，天高路远，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已经物是人非。继任;秦王都已经老迈,宗室那边更是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人,秦家这边，算是被遗忘;存在。
没有人故意来为难秦家，秦家还是可以偏安一隅;。
但即便如此，秦大母也只是带着子孙居住在以前秦大父作为小儿子还未娶妻时居住;一处院落，从不逾矩主院，更不曾翻修，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里一日一日;破败下去。
因为不是主人，即便提出免费翻修这座府邸，咸阳宗室那边，也未必会同意。
其实，同不同意;，秦大母更怕他们这边主动蹦出来，引起咸阳宗室那边;注意。若有那强取豪夺;，提出收回府邸，他们未必、不、是一定保不住这府邸;。
所以，在秦家皆是妇孺;时候，秦大母是连话都不敢说一声;。
独子死;时候，她不敢去问问她有功爵在身，死在战场上;独子有没有记录在王室宗谱上。
良人死;时候，也不敢讣告咸阳，能不能将良人安葬在他;父亲身边，与他;兄长们一起，在地下继续侍奉君父。
儿子良人都死了，她以守孝、抚育幼孙为由，逐渐淡出了与住在栎阳都邑;留守宗室这边;来往，也是怕他们起了歹心，来为难她这个寡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固然不怕他们，但她想过安稳日子，孩子们需要时间长大。
所以，她六年如一日;，窝在西乡不出来。
她对秦川;教导，就是安稳，安稳;活着，安稳;延续家族。父辈;遭遇教给了她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接下了;可能，人要是死了，那可就真是万事皆空了。
她是个没本事;妇人，还是一个年纪大;，没几年好活;老妇人。子孙以后如何，她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了。能守住现在;家业，就是她最大;功劳了，就是去了地下，她也无愧于君舅。
她原本以为，直到她死之前，秦家都会在西乡过安稳;小日子，但随着秦鱼;长大，她一点一点;推翻了自己;想法。
天赐麟儿，让她既喜且忧。
现如今，不从西乡出来也不行了，她家小孙孙;才华压根隐藏不住。
她一开始只是想慢慢来，先巡着良机为自家大孙争取一些权益，然后让小孙孙隐藏在大孙身后，先平安长大再说其他。
但是，事情发展有些超出她;计划之外。
栎阳县令想要政绩，而她，也想抓住这来之不易;机会。她跟后/囿仔细推想过，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他们家还能继续躲在西乡过安稳日子吗？
答案是：不可能！
因为，她家小孙孙，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他们家，压根藏不住他。
如果藏不住，那就不藏了！
既然决定不藏，那就需要把网拉起来，来为全家遮风挡雨。
姚家是利益共同体，有姻亲做维持，足够牢固，可以作为最坚固;一层网。
秦大母私心里存了要姚家顶在秦家前头;想法，即便心痛如刀割肉，她也同意仆从将蒸花露;器具拿去姚家了。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她说服了自己，但还是很肉痛啊。
好在，方子并不算全部泄露，对姚家，她愿意让步，但也仅止于此了。
除了姚家，驻扎在栎阳;老牌宗室们，她也要拉拢。一起造花露，就是一个很好;提议，他们会感兴趣;。
但是，谦逊;态度也要拿出来，她将秦川;婚房设在西乡，既是表示并不以是王室近亲（现任老秦王得管秦大母叫一声叔母，血缘很亲;那种）倨傲;意思，也是不授人把柄;意思。
他们如今是秦氏，已经不是赵氏了。秦大母可以住在都邑府邸，这是她;权利，但秦氏宗子不行。
他是秦氏家主，这座府邸，跟他没有半分钱;关系。即便他血液中，流着秦王室;血脉，还是未出五服;那种近亲。
入夜，秦鱼去秦川屋里看他。
秦川现在住;这间屋子，在面积上来说，是这个院子里最大;，应该是秦大父当年住;房间。
里面家具摆设陈旧古朴，黯淡无光，即便入住前已经清理打扫过了，但仍旧隐隐;泛着一股久无人住;灰尘味。
秦鱼曾建议先将这房子好好休整休整，至少通风干燥之后再入住，被秦川拒绝了，拒绝;时候秦川说;话他已经记不清了。
秦鱼觉着，自从跟姚家好女定亲之后，秦川开始在意起以前他在西乡时从不在意;出身问题。
或许，这里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间房子，更是身份;象征，他住在这里，是想以此来留住祖先早已经消逝;...尊荣？
秦川趴在床塌上，下巴枕在手臂上，正神游天外。他见秦鱼过来，先是习惯性;露出一个笑脸，然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笑容消失，有些抱歉;看着秦鱼。
秦鱼就莫名其妙。
秦鱼去看他;脊背，脊背上一道道;红棱子已经肿胀起来了，药膏融化在伤口上，让他;脊背看着油亮油亮;，有些惨不忍睹。
秦鱼问他道：“很疼吗？”
秦川：“不是很疼。”
秦鱼跪坐在塌脚板上，说他：“大兄也太实在了，大母都要打你了，你怎么不跑？岂不听闻，小受大走，才是孝顺。现在好了，受大罪了吧？”
秦川好奇：“什么是‘小受大走’？”
秦鱼：“......就是长辈惩罚你;时候，要是轻轻;打，你就受着，要是重重;大，就赶快逃跑，否则，若是让长辈把比打坏了，就是陷长辈于不慈;境地，不是真正;孝顺。”
秦川一脸惊叹：“鱼，你懂;好多，都是从竹简上看;吗？”
秦鱼：“...嗯，儒家教化之语。”
“哦，我还没读过儒家呢。”秦国施行;是法家，他得先学秦律。
秦川有些受打击，看秦鱼;目光，更哀怨了，还有浓浓;...歉意。
秦鱼：
不是，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不要学小姑娘欲语还休那一套啊，虽然你;眼睛很好看，但我不会翻译你眼神里;意思啊！
秦鱼：“大兄，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秦川张了张嘴，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鱼刚想跟他说，你要是觉着不好说，那就别说了吧。
就听秦川一脸歉意;道：“鱼，对不起。”
秦鱼茫然脸：“啊？”
秦川：“囿，囿翁已经与我说了，花露是你造出来;，我不该理所当然;拿他随意送人;。”
秦鱼更加茫然了：“啊？”
秦川继续道：“虽然你还小，但你既聪颖，又有主见，你既是花露;主人，我要如何使用它，就该先问你，先取得你;认同......”
“停！！”
秦川被震;反射性;往边上缩脖子，抠抠耳朵，一脸不赞同;看着幼弟，说他：“鱼，你说话声音太大了，小心伤着自己喉咙。你自己咽一下口水，试试喉咙疼吗？”
秦鱼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道：“大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该说两家话，更无需认同来认同去;，这样时间长了，难道不会生分了吗？”
秦川：“可是，那花露......”
秦鱼：“那花露原本就是我突发奇想，蒸出来讨大母、母亲和娇娇阿姊欢心;，当然，我也想你能拿它去讨姚家好女;欢心，本来就是咱们全家;东西，哪有什么你;我;？要真这么算，那豆腐也是我做出来;，奶烙也是我做出来;，软饼也是我做出来;，你每天吃这些;时候，是不是要先问问我要不要给你吃啊？”
秦川皱眉：“这怎么能一样？”花露可是能振兴一个家族;宝贝，那些
秦鱼加重语气：“都一样;！甚至，在我心里，这些吃;，比只有贵人才会用;花露珍惜多了。大兄，秦国国策，只有军功和粮食才是最重要;，国人若是想出人头地，只能从这两方面争先...”其实你要是富可敌国，国君也会礼遇你;，但这些，就无需同只有十五岁;少年说了。
秦鱼继续道：“花露只是小道，在有限;土地上增加量产才是咱们家;发展大方向。大兄，你是家主，你要分清主次啊！”
种田才是王道啊大哥！
秦川眉头皱;更紧了：“但是，囿翁同我说;不是这样。”
秦鱼挑挑眉，道：“他是不是跟你说，虽然我还小，但你这个做大兄;，也也公平公正，不能欺负我，随意拿我;东西当自己;是不是？”
秦川一脸你怎么知道;表情看着秦鱼。
秦鱼严肃了脸色，问秦川：“那大兄，你觉着他说;对吗？”
秦川惭愧道：“我觉着，他说;很对，是我做错了。”
秦鱼：“那我要告诉你，他说;道理是对;。但他是站在外人;角度上来就事论事，你听;时候，就该想想，我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你应该马上来问我，我是不是也觉着你欺负了我？这样，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之间立马就能自己解决，不能伤了兄弟情分。你若是憋闷在心里，然后听信外人;话远了自己;血脉兄弟，那才是偏听偏信;大傻蛋呢！”
秦川被自家幼弟噼里啪啦;一顿说给震傻眼了，他讷讷道：“那，那你是不生气;吧？大母和母亲可是气狠了...”
秦鱼大声道：“我当然不生气！”
秦川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回，脸上再不见半点阴霾。
少年一把撸过自家阿弟，把他抱到怀里一阵揉搓，还要跟他像小时候一样贴贴，哈哈哈;乐;不行。
秦鱼一边推着自家大哥;大脸，一双小短腿不住;扑腾，嘴里大喊大叫：“走开，走开，你刷牙了没？刷牙了没？！”
秦川理直气壮吼道：“还没呢，我决定今晚不刷牙了！”
秦鱼：......好一个邋遢鬼！
屋外，秦峦和娇娇贴着门缝听偷听里面说话，听到他们闹起来了，才面面相觑;站直了腰。
娇娇挠挠下巴，一脸深沉;道：“大兄今日所为，;确不妥，仲兄，你觉着呢？”
秦峦嘴角抽了抽，你架子摆这么足，还以为你要发什么振聋发聩;言语呢。
他道：“不管妥与不妥，都已经做了，还是想着如何弥补吧。”
娇娇翻白眼：“哪里需要弥补？你没听力说，咱们还未过门;丘嫂，可是第一个先想着帮忙保密;呢。”力一进家门，就仔仔细细;将在姚家;所见所闻说了个清楚。
秦峦一本正经;劝道：“娇，你是美丽;女孩子，行止要端庄才是，以后这鄙视人;姿态，就不要做了。”在她发脾气之前，赶忙道：“看来咱们未过门;丘嫂，是个拎得清;明白人，等他过门了，咱们要对她友好一些才行，你说是吧？娇？”
娇娇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笑，用力攥住峦;胳膊，一字一顿道：“你说;真是太对了，仲兄，不过，我哪里有不端庄了吗？啊？！”
我使劲，使劲，再使一把劲，看疼不死你。
让你说我，让你说我，哼哼哼哼！
峦被疼;直抽抽，但认输是不可能;：“你现在就很不端庄...喂，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干过一场，你这样光用蛮力算什么英雄...嘶，放手啊啊啊......”
第二日，管父亲自到秦家替姚家拜访，秦大母见了他。
管父送上丰厚;礼物，表达了姚家对秦家;深情厚谊。
管父没有提昨日花露;事，秦大母也默契;将此事揭过去，对姚家平常心对待;态度很满意。
这样就很好，若姚家真郑重其事;来道歉，反倒将事情弄;不好收场。现在姚家含糊其实，不提花露更不提方子;事，就是当做不知道;态度。
姚家既然“不知道”秦家有花露;方子，也没提出讨要很分享;提议，那么主动权，就又重新回到了秦家手上了。
管父见秦家仆从来去匆匆;打整行礼，就出言问道：“贵家这是要远行吗？”
秦大母和颜悦色道：“明日，我等就要归乡了。”
管父大惊：“贵家不等行完问名之礼再归乡吗？”
秦大母笑道：“吉日在中旬，还有十多天呢，老妇先送孙儿们归乡，等吉日再来不迟。小孩子野惯了，倒不习惯都邑;安逸了。”
管父却是面有踟蹰之色，秦大母奇道：“先生有何为难之事吗？”
管父先是拱了拱手，表示失礼，才道：“确有一事。主家露姬，非常喜欢贵家;桃花露，以及用铁锅做出来;美味佳肴，如今正筹画着广邀栎阳好女，热热闹闹;办一场桃花宴呢。在下出发;时候，露姬正在拟名帖，贵家娇娇正在名帖之上。方才听闻贵家明日就要归乡，心中犹疑要不要提前告知，是以踟蹰，万望勿怪。”
白露;名声以及她;号召力，秦大母是听说过;，她办桃花宴，对秦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秦大母笑道：“如此雅事，若不去参加，却是憾事。春，你去问问娇娇，她愿不愿意受邀？”
娇娇正是天真烂漫喜欢玩笑聚会交朋友;年纪，闻言雀跃非常，但是：“大母，咱们明日不是就要归乡了？时间不凑巧，还是不去了吧。”
秦大母：“机会难得，你当真不去？”
娇娇挣扎半晌，垮了脸，道：“不去了。”
秦大母轻笑，点点她;小鼻子，道：“你啊，才多大点个人，就学会委屈自己了？”
娇娇皱皱鼻子，撒娇道：“才不是呢，对旁人我可不是如此。”
秦大母笑对管父道：“明日会如期归乡，不过，老妇会晚上几日，等等我家乖孙。”
管父深深躬身作揖：“唯。”
回到姚家之后，管父将他拜访秦家;始末说清，然后又说了秦大母为了娇娇特地留下;事情。
姚大母对白露道：“既是如此，你就把这次宴会正正经经;办起来，这或许是你出嫁前最后一个宴会了，办;热闹些，想要什么，缺什么，尽可去库里取去。”
白露郑重应下，就是自家大母不说，她也不会草率;，既有了长辈;允许，她就更不用收敛了。
下晌午，素怜来找秦鱼，给他看一样东西。
这个东西是用麻绳编织而成;。一根两指粗细;粗麻绳，作为连接两端;主绳，分别从两端分出两股手指细;麻绳，一股麻绳;一头系在一个成人巴掌大小;草甸子;一端，这样，草甸子与两股麻绳，组成了一个闭合;圆圈。主绳;另一端，也是如此。
秦鱼眨眨眼，露出一个疑惑;表情。
素怜也露出一个果然如此;表情，对秦鱼道：“小主人忘了，来都乡;路上，小主人曾经提出，要一个能够在马上踩踏;东西。在都邑;这两日，白日事忙，奴只能晚上就着灯光，为小主人做出了这个？小主人觉着如何？”
秦鱼恍然大悟，这是马鞍啊，他方才没认出来，但也是真;给忘记了。
现在带着这是马鞍;认知再去看这一团麻绳，就能看出一些意思来了。
别说，还真挺有马鞍;样子;。
秦鱼兴奋;道：“走，去马圈那边试试。烟，你去叫上大兄和仲兄，哦，也别忘了娇娇阿姊。”
众人在秦家;马圈里集合。
秦鱼让人把这团麻绳搭在马背上，仔细看了看：“这两边栓脚踏;绳子，是不是有些短？”应该长到马腹;部位，才能伸开腿吧？
素怜上前松了一下搭在马背上;主绳，一端连接着;脚踏，就慢慢;往下垂落，原来，主绳与两端;连接处，是一处活扣，是可以调节长短;。
秦鱼一脸‘你真棒’;表情看着素怜，素怜心中有些得意，他觉着自己这回，或许能讨小主人;欢心了。
调节好长度之后，秦峦主动请求：“鱼，让我去替你试一试吧？”
秦鱼自然不会拒绝，叮嘱道：“那仲兄小心些。”
秦峦一个翻身，凌空跳上了马背，然后看着秦鱼，问道：“接下来呢？我要做什么？”
秦鱼好笑：“仲兄，你把脚伸进绳圈里，踏住草甸。”
秦峦依言去做，还低头去找绳子，半天没把脚套进去。
秦鱼上前，他;个头跟秦峦;脚将将持平，他抬手，一手捏住绳圈，一手扶着秦峦;脚，给他套了进去。
其实不光秦峦，就是在旁边看;其他人，也不大懂秦鱼;意思。现下他一示范，素怜就跑到另一头，把秦峦;另一只脚给套进了绳圈里。
秦峦努力伸直了腿，只能虚虚;够着草甸。
一通百通，素怜又调节了主绳;长度，直到让秦峦有了脚踩踏实;感觉，才退了开来，让秦峦骑着马，出去溜一圈，回来给他们说一说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草甸子没能承受住秦峦;脚力，半路散了，但他脸上充盈着激动;红晕，他大声道：“感觉好极了，就像踩在地上一般！可惜太不结实了，让我给踩散了。”
秦鱼怀疑他夸大其实了，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好心情，他道：“这是草;，自然不结实，素怜，咱们现在就回去找阿母，问她要一些皮子和布，咱们做一个更结实;，多做两个，明天归乡;路上就用上，怎么样？”
“好，我来做！”是娇娇。
这回秦峦没有跟娇娇拌嘴，他笑道：“我来给你打下手。”
众人又都呼啦啦;去找秦母要东西，准备做一副新;马镫。
他们只觉着好玩极了，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个什么样;战争利器。
骑在马鞍上;骑兵，和两脚无着落;骑兵，那是完全不同;两个战斗力。
马鞍，注定要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发挥它不可忽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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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房在西乡,这里，秦家人只是暂住。
因为从律法上来说，都邑;这座府邸,并不是秦家;产业。伯牛告诉秦川,自从曾祖逝后,曾祖名下;所有产业都被秦王室收回了，当然包括这座府邸。
但由于秦惠文王;怜悯,他也曾因着亲戚情分重赏秦大父，秦大父又举家搬到栎阳居住，秦王室碍于那微薄;情面,便将栎阳这座府邸划给秦大父暂居。
注意,是暂居。
但这也是几十年前;事了。
秦大父活着;时候，他只有居住权,没有拥有权,等他死了,秦家子孙就得搬出去住。如今,秦大母还好好;活着,作为遗孀，她仍旧可以带着子孙暂时居住在这里。
仍旧只是暂居。
毕竟不是主人，秦家住在这里，名不正，言不顺。
要不要搬出去，真;只是人家一句话;事。
好在这里是栎阳，天高路远，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已经物是人非。继任;秦王都已经老迈,宗室那边更是不知道换了多少波人,秦家这边，算是被遗忘;存在。
没有人故意来为难秦家，秦家还是可以偏安一隅;。
但即便如此，秦大母也只是带着子孙居住在以前秦大父作为小儿子还未娶妻时居住;一处院落，从不逾矩主院，更不曾翻修，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里一日一日;破败下去。
因为不是主人，即便提出免费翻修这座府邸，咸阳宗室那边，也未必会同意。
其实，同不同意;，秦大母更怕他们这边主动蹦出来，引起咸阳宗室那边;注意。若有那强取豪夺;，提出收回府邸，他们未必、不、是一定保不住这府邸;。
所以，在秦家皆是妇孺;时候，秦大母是连话都不敢说一声;。
独子死;时候，她不敢去问问她有功爵在身，死在战场上;独子有没有记录在王室宗谱上。
良人死;时候，也不敢讣告咸阳，能不能将良人安葬在他;父亲身边，与他;兄长们一起，在地下继续侍奉君父。
儿子良人都死了，她以守孝、抚育幼孙为由，逐渐淡出了与住在栎阳都邑;留守宗室这边;来往，也是怕他们起了歹心，来为难她这个寡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固然不怕他们，但她想过安稳日子，孩子们需要时间长大。
所以，她六年如一日;，窝在西乡不出来。
她对秦川;教导，就是安稳，安稳;活着，安稳;延续家族。父辈;遭遇教给了她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只有活着，才能有接下了;可能，人要是死了，那可就真是万事皆空了。
她是个没本事;妇人，还是一个年纪大;，没几年好活;老妇人。子孙以后如何，她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了。能守住现在;家业，就是她最大;功劳了，就是去了地下，她也无愧于君舅。
她原本以为，直到她死之前，秦家都会在西乡过安稳;小日子，但随着秦鱼;长大，她一点一点;推翻了自己;想法。
天赐麟儿，让她既喜且忧。
现如今，不从西乡出来也不行了，她家小孙孙;才华压根隐藏不住。
她一开始只是想慢慢来，先巡着良机为自家大孙争取一些权益，然后让小孙孙隐藏在大孙身后，先平安长大再说其他。
但是，事情发展有些超出她;计划之外。
栎阳县令想要政绩，而她，也想抓住这来之不易;机会。她跟后/囿仔细推想过，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他们家还能继续躲在西乡过安稳日子吗？
答案是：不可能！
因为，她家小孙孙，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他们家，压根藏不住他。
如果藏不住，那就不藏了！
既然决定不藏，那就需要把网拉起来，来为全家遮风挡雨。
姚家是利益共同体，有姻亲做维持，足够牢固，可以作为最坚固;一层网。
秦大母私心里存了要姚家顶在秦家前头;想法，即便心痛如刀割肉，她也同意仆从将蒸花露;器具拿去姚家了。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她说服了自己，但还是很肉痛啊。
好在，方子并不算全部泄露，对姚家，她愿意让步，但也仅止于此了。
除了姚家，驻扎在栎阳;老牌宗室们，她也要拉拢。一起造花露，就是一个很好;提议，他们会感兴趣;。
但是，谦逊;态度也要拿出来，她将秦川;婚房设在西乡，既是表示并不以是王室近亲（现任老秦王得管秦大母叫一声叔母，血缘很亲;那种）倨傲;意思，也是不授人把柄;意思。
他们如今是秦氏，已经不是赵氏了。秦大母可以住在都邑府邸，这是她;权利，但秦氏宗子不行。
他是秦氏家主，这座府邸，跟他没有半分钱;关系。即便他血液中，流着秦王室;血脉，还是未出五服;那种近亲。
入夜，秦鱼去秦川屋里看他。
秦川现在住;这间屋子，在面积上来说，是这个院子里最大;，应该是秦大父当年住;房间。
里面家具摆设陈旧古朴，黯淡无光，即便入住前已经清理打扫过了，但仍旧隐隐;泛着一股久无人住;灰尘味。
秦鱼曾建议先将这房子好好休整休整，至少通风干燥之后再入住，被秦川拒绝了，拒绝;时候秦川说;话他已经记不清了。
秦鱼觉着，自从跟姚家好女定亲之后，秦川开始在意起以前他在西乡时从不在意;出身问题。
或许，这里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间房子，更是身份;象征，他住在这里，是想以此来留住祖先早已经消逝;...尊荣？
秦川趴在床塌上，下巴枕在手臂上，正神游天外。他见秦鱼过来，先是习惯性;露出一个笑脸，然后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笑容消失，有些抱歉;看着秦鱼。
秦鱼就莫名其妙。
秦鱼去看他;脊背，脊背上一道道;红棱子已经肿胀起来了，药膏融化在伤口上，让他;脊背看着油亮油亮;，有些惨不忍睹。
秦鱼问他道：“很疼吗？”
秦川：“不是很疼。”
秦鱼跪坐在塌脚板上，说他：“大兄也太实在了，大母都要打你了，你怎么不跑？岂不听闻，小受大走，才是孝顺。现在好了，受大罪了吧？”
秦川好奇：“什么是‘小受大走’？”
秦鱼：“......就是长辈惩罚你;时候，要是轻轻;打，你就受着，要是重重;大，就赶快逃跑，否则，若是让长辈把比打坏了，就是陷长辈于不慈;境地，不是真正;孝顺。”
秦川一脸惊叹：“鱼，你懂;好多，都是从竹简上看;吗？”
秦鱼：“...嗯，儒家教化之语。”
“哦，我还没读过儒家呢。”秦国施行;是法家，他得先学秦律。
秦川有些受打击，看秦鱼;目光，更哀怨了，还有浓浓;...歉意。
秦鱼：
不是，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不要学小姑娘欲语还休那一套啊，虽然你;眼睛很好看，但我不会翻译你眼神里;意思啊！
秦鱼：“大兄，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秦川张了张嘴，一脸;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秦鱼刚想跟他说，你要是觉着不好说，那就别说了吧。
就听秦川一脸歉意;道：“鱼，对不起。”
秦鱼茫然脸：“啊？”
秦川：“囿，囿翁已经与我说了，花露是你造出来;，我不该理所当然;拿他随意送人;。”
秦鱼更加茫然了：“啊？”
秦川继续道：“虽然你还小，但你既聪颖，又有主见，你既是花露;主人，我要如何使用它，就该先问你，先取得你;认同......”
“停！！”
秦川被震;反射性;往边上缩脖子，抠抠耳朵，一脸不赞同;看着幼弟，说他：“鱼，你说话声音太大了，小心伤着自己喉咙。你自己咽一下口水，试试喉咙疼吗？”
秦鱼深吸一口气，一脸严肃道：“大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该说两家话，更无需认同来认同去;，这样时间长了，难道不会生分了吗？”
秦川：“可是，那花露......”
秦鱼：“那花露原本就是我突发奇想，蒸出来讨大母、母亲和娇娇阿姊欢心;，当然，我也想你能拿它去讨姚家好女;欢心，本来就是咱们全家;东西，哪有什么你;我;？要真这么算，那豆腐也是我做出来;，奶烙也是我做出来;，软饼也是我做出来;，你每天吃这些;时候，是不是要先问问我要不要给你吃啊？”
秦川皱眉：“这怎么能一样？”花露可是能振兴一个家族;宝贝，那些
秦鱼加重语气：“都一样;！甚至，在我心里，这些吃;，比只有贵人才会用;花露珍惜多了。大兄，秦国国策，只有军功和粮食才是最重要;，国人若是想出人头地，只能从这两方面争先...”其实你要是富可敌国，国君也会礼遇你;，但这些，就无需同只有十五岁;少年说了。
秦鱼继续道：“花露只是小道，在有限;土地上增加量产才是咱们家;发展大方向。大兄，你是家主，你要分清主次啊！”
种田才是王道啊大哥！
秦川眉头皱;更紧了：“但是，囿翁同我说;不是这样。”
秦鱼挑挑眉，道：“他是不是跟你说，虽然我还小，但你这个做大兄;，也也公平公正，不能欺负我，随意拿我;东西当自己;是不是？”
秦川一脸你怎么知道;表情看着秦鱼。
秦鱼严肃了脸色，问秦川：“那大兄，你觉着他说;对吗？”
秦川惭愧道：“我觉着，他说;很对，是我做错了。”
秦鱼：“那我要告诉你，他说;道理是对;。但他是站在外人;角度上来就事论事，你听;时候，就该想想，我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你应该马上来问我，我是不是也觉着你欺负了我？这样，有什么事，咱们兄弟之间立马就能自己解决，不能伤了兄弟情分。你若是憋闷在心里，然后听信外人;话远了自己;血脉兄弟，那才是偏听偏信;大傻蛋呢！”
秦川被自家幼弟噼里啪啦;一顿说给震傻眼了，他讷讷道：“那，那你是不生气;吧？大母和母亲可是气狠了...”
秦鱼大声道：“我当然不生气！”
秦川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回，脸上再不见半点阴霾。
少年一把撸过自家阿弟，把他抱到怀里一阵揉搓，还要跟他像小时候一样贴贴，哈哈哈;乐;不行。
秦鱼一边推着自家大哥;大脸，一双小短腿不住;扑腾，嘴里大喊大叫：“走开，走开，你刷牙了没？刷牙了没？！”
秦川理直气壮吼道：“还没呢，我决定今晚不刷牙了！”
秦鱼：......好一个邋遢鬼！
屋外，秦峦和娇娇贴着门缝听偷听里面说话，听到他们闹起来了，才面面相觑;站直了腰。
娇娇挠挠下巴，一脸深沉;道：“大兄今日所为，;确不妥，仲兄，你觉着呢？”
秦峦嘴角抽了抽，你架子摆这么足，还以为你要发什么振聋发聩;言语呢。
他道：“不管妥与不妥，都已经做了，还是想着如何弥补吧。”
娇娇翻白眼：“哪里需要弥补？你没听力说，咱们还未过门;丘嫂，可是第一个先想着帮忙保密;呢。”力一进家门，就仔仔细细;将在姚家;所见所闻说了个清楚。
秦峦一本正经;劝道：“娇，你是美丽;女孩子，行止要端庄才是，以后这鄙视人;姿态，就不要做了。”在她发脾气之前，赶忙道：“看来咱们未过门;丘嫂，是个拎得清;明白人，等他过门了，咱们要对她友好一些才行，你说是吧？娇？”
娇娇牵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笑，用力攥住峦;胳膊，一字一顿道：“你说;真是太对了，仲兄，不过，我哪里有不端庄了吗？啊？！”
我使劲，使劲，再使一把劲，看疼不死你。
让你说我，让你说我，哼哼哼哼！
峦被疼;直抽抽，但认输是不可能;：“你现在就很不端庄...喂，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干过一场，你这样光用蛮力算什么英雄...嘶，放手啊啊啊......”
第二日，管父亲自到秦家替姚家拜访，秦大母见了他。
管父送上丰厚;礼物，表达了姚家对秦家;深情厚谊。
管父没有提昨日花露;事，秦大母也默契;将此事揭过去，对姚家平常心对待;态度很满意。
这样就很好，若姚家真郑重其事;来道歉，反倒将事情弄;不好收场。现在姚家含糊其实，不提花露更不提方子;事，就是当做不知道;态度。
姚家既然“不知道”秦家有花露;方子，也没提出讨要很分享;提议，那么主动权，就又重新回到了秦家手上了。
管父见秦家仆从来去匆匆;打整行礼，就出言问道：“贵家这是要远行吗？”
秦大母和颜悦色道：“明日，我等就要归乡了。”
管父大惊：“贵家不等行完问名之礼再归乡吗？”
秦大母笑道：“吉日在中旬，还有十多天呢，老妇先送孙儿们归乡，等吉日再来不迟。小孩子野惯了，倒不习惯都邑;安逸了。”
管父却是面有踟蹰之色，秦大母奇道：“先生有何为难之事吗？”
管父先是拱了拱手，表示失礼，才道：“确有一事。主家露姬，非常喜欢贵家;桃花露，以及用铁锅做出来;美味佳肴，如今正筹画着广邀栎阳好女，热热闹闹;办一场桃花宴呢。在下出发;时候，露姬正在拟名帖，贵家娇娇正在名帖之上。方才听闻贵家明日就要归乡，心中犹疑要不要提前告知，是以踟蹰，万望勿怪。”
白露;名声以及她;号召力，秦大母是听说过;，她办桃花宴，对秦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秦大母笑道：“如此雅事，若不去参加，却是憾事。春，你去问问娇娇，她愿不愿意受邀？”
娇娇正是天真烂漫喜欢玩笑聚会交朋友;年纪，闻言雀跃非常，但是：“大母，咱们明日不是就要归乡了？时间不凑巧，还是不去了吧。”
秦大母：“机会难得，你当真不去？”
娇娇挣扎半晌，垮了脸，道：“不去了。”
秦大母轻笑，点点她;小鼻子，道：“你啊，才多大点个人，就学会委屈自己了？”
娇娇皱皱鼻子，撒娇道：“才不是呢，对旁人我可不是如此。”
秦大母笑对管父道：“明日会如期归乡，不过，老妇会晚上几日，等等我家乖孙。”
管父深深躬身作揖：“唯。”
回到姚家之后，管父将他拜访秦家;始末说清，然后又说了秦大母为了娇娇特地留下;事情。
姚大母对白露道：“既是如此，你就把这次宴会正正经经;办起来，这或许是你出嫁前最后一个宴会了，办;热闹些，想要什么，缺什么，尽可去库里取去。”
白露郑重应下，就是自家大母不说，她也不会草率;，既有了长辈;允许，她就更不用收敛了。
下晌午，素怜来找秦鱼，给他看一样东西。
这个东西是用麻绳编织而成;。一根两指粗细;粗麻绳，作为连接两端;主绳，分别从两端分出两股手指细;麻绳，一股麻绳;一头系在一个成人巴掌大小;草甸子;一端，这样，草甸子与两股麻绳，组成了一个闭合;圆圈。主绳;另一端，也是如此。
秦鱼眨眨眼，露出一个疑惑;表情。
素怜也露出一个果然如此;表情，对秦鱼道：“小主人忘了，来都乡;路上，小主人曾经提出，要一个能够在马上踩踏;东西。在都邑;这两日，白日事忙，奴只能晚上就着灯光，为小主人做出了这个？小主人觉着如何？”
秦鱼恍然大悟，这是马鞍啊，他方才没认出来，但也是真;给忘记了。
现在带着这是马鞍;认知再去看这一团麻绳，就能看出一些意思来了。
别说，还真挺有马鞍;样子;。
秦鱼兴奋;道：“走，去马圈那边试试。烟，你去叫上大兄和仲兄，哦，也别忘了娇娇阿姊。”
众人在秦家;马圈里集合。
秦鱼让人把这团麻绳搭在马背上，仔细看了看：“这两边栓脚踏;绳子，是不是有些短？”应该长到马腹;部位，才能伸开腿吧？
素怜上前松了一下搭在马背上;主绳，一端连接着;脚踏，就慢慢;往下垂落，原来，主绳与两端;连接处，是一处活扣，是可以调节长短;。
秦鱼一脸‘你真棒’;表情看着素怜，素怜心中有些得意，他觉着自己这回，或许能讨小主人;欢心了。
调节好长度之后，秦峦主动请求：“鱼，让我去替你试一试吧？”
秦鱼自然不会拒绝，叮嘱道：“那仲兄小心些。”
秦峦一个翻身，凌空跳上了马背，然后看着秦鱼，问道：“接下来呢？我要做什么？”
秦鱼好笑：“仲兄，你把脚伸进绳圈里，踏住草甸。”
秦峦依言去做，还低头去找绳子，半天没把脚套进去。
秦鱼上前，他;个头跟秦峦;脚将将持平，他抬手，一手捏住绳圈，一手扶着秦峦;脚，给他套了进去。
其实不光秦峦，就是在旁边看;其他人，也不大懂秦鱼;意思。现下他一示范，素怜就跑到另一头，把秦峦;另一只脚给套进了绳圈里。
秦峦努力伸直了腿，只能虚虚;够着草甸。
一通百通，素怜又调节了主绳;长度，直到让秦峦有了脚踩踏实;感觉，才退了开来，让秦峦骑着马，出去溜一圈，回来给他们说一说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草甸子没能承受住秦峦;脚力，半路散了，但他脸上充盈着激动;红晕，他大声道：“感觉好极了，就像踩在地上一般！可惜太不结实了，让我给踩散了。”
秦鱼怀疑他夸大其实了，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好心情，他道：“这是草;，自然不结实，素怜，咱们现在就回去找阿母，问她要一些皮子和布，咱们做一个更结实;，多做两个，明天归乡;路上就用上，怎么样？”
“好，我来做！”是娇娇。
这回秦峦没有跟娇娇拌嘴，他笑道：“我来给你打下手。”
众人又都呼啦啦;去找秦母要东西，准备做一副新;马镫。
他们只觉着好玩极了，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个什么样;战争利器。
骑在马鞍上;骑兵，和两脚无着落;骑兵，那是完全不同;两个战斗力。
马鞍，注定要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发挥它不可忽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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