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世上无仙
第438章世上无仙
“可恶。”
鹊神喉头发出声音，咯咯直响。
放眼望去，大半的城墙都被森罗密布的树枝给扎入。
林动修持的牛魔法身被枝丫给封住手脚，不过，万千碧绿的树木，依旧不能阻止牛魔的行动。
牛魔的血口獠牙，每次咬下，都会把鹊神密不透风的翅膀给啃出几个窟窿来。
残破的碧色羽翼之下，是腐烂的血洞。
汩汩血水，顺着翅膀落下，且翅膀上深可见骨的大洞，竟还有扩大的趋势。
内腑深处似滋生出一道温热的泉流，沿着筋络游走，林动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反倒是在不断提升。
“鄙人孙承宗，见过林千户了。”
“此番下山是为了谋夺人家全真龙门，师门秘宝而来的是吧？”
他此行几个目的之一，确实是如此。
大风拂过，灰烬飘起。
仅仅凭借肉身力量，也没施展神通，一拳头把白袍道士那张英俊如玉的面颊给打成了酱油铺子。
“我，我，童儿能做到。”
马真一轻声道。
张守一身形不断翻滚，鲜血滚滚，宛若一块打水漂的石头，不断跌宕，最终一头栽入大坑的边缘。
啪嗒，啪嗒。
那么，张云箓就是其中二号人物。
果然是他，孙承宗一报出名号，林动心中就有了谱。
云天之间。
孙承宗略微有几分尴尬，“确实是有要紧之事，相求义士，老夫当年与青藤……”
如果不是这些官吏，拉帮结派，只顾党争，不管百姓死活……大明的江山也不会亡得如此之快。
说话之际，马真一伸出干枯的大手轻轻一拍，大手落在小道童的头顶。
那么，这位孙承宗就是崇祯最大的依靠。
顿时间，哭声与诵经的声音才在龙虎山上下弥漫了开来。
鹊神鲜血越来越多，魔头神血液浇灌的森林，古树仍在不断生长。
他正打算替马真一收敛遗骸，带着小道童离开，偏是这个时候。
林动搓了搓拳头，感觉心头舒爽了，才把扬起的袖口又给放下去。
林动心中思忖。
“回去告诉你们山上的人，打你的人，姓林名元觉，老子是天启年间的锦衣卫，你们不是要打神鞭？好啊，就在老子这里，有种派人来拿好了。”
林动并没有一口承诺下来，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这是心里话。
“童儿，老道尚有几分薄面，送你去龙虎山，你可愿意？老道也不白让他们帮你，到时候许出一样异宝，让那张云箓替你收缩塑造莲花法身的材料。”
天空之中一只金红色的火焰巨手形成，空气不断扭曲，燃烧的火焰，折射日光，接着对着白鹤猛地拍下。
砰！
凌厉的火焰四散开来，那符纸晃了晃，燃烧了起来。
“吵死了。”
……
“傻孩子，道门里面哪儿有什么飞升，自隋唐后，再无一人可以得道！洞玄九转，一转就是一道天堑，就算是柴山教的那位掌教至尊大修士，当年也没勘破九转之境登入天门，世上何人可得飞升？”
谁知，马真一的那双眸子却好似看透了林动心思一样，淡淡道：“那倒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往后的路，都得他自己来走。我找千户是因为……”
林动冷笑问道。
鹊神心头压力极大。
灰袍下一双眸子此刻反倒是骤亮，“童儿，童儿？”接连两声呼唤，马真一无名指上玄铁戒指亮起一抹毫光。
马真一仰望天空，天空上方一个个硕大的窟窿正不断补全。
“千户，往后这天下百姓，可就交给你护持了。”
“林千户能不能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马真一尸骨未寒，就跑来谋夺人家的宝贝？
要知道，全真龙门与正一之间，具体是有什么缘法，林动虽不清楚。
“你是张云箓？”
“林义士，可否借一步说话。”
再加上飞廉，弓长道人接二连三的命陨。
孙承宗颇为和善地说道。
一个头扎木髻，身穿黑白袍子的道人猛地推开木门，四下乱喊，“大师兄呢？大师兄呢？你们快去告诉大师兄，马真一仙去了……”
这群道人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哪怕林动修持词缀与寻常修炼道法，武道之辈不同，不过，大道同源，依旧能够一眼就看出马真一命不久矣。
如果说他的老师青藤老人，钦天监正是天启年间的顶梁柱的话。
马真一随手一抛，丢掉弓长满是怨念心有不甘的头颅。
林动正要阻拦。
鹊神的鸟翅虽多，可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牛魔给吞噬一空。
如果不是看着无辜百姓的份上，金人马踏京师他都不见得会来帮忙。
咚！
一声悠扬的钟声，响彻山巅。
林动对着逃跑的白鹤，狠狠甩出一句话道。
小道童想说些什么，可话刚出口就被马真一打断。
“非也，张云箓是我师兄法号，我是张守一，此番下山……”
这是施展法术过度，道法抽干了一身精气神的表现。
可此时的牛魔，至少啃食了三四只羽翼。
“金人叩关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
负责撞钟的白发道士遥遥唤道：“不用多言，大师兄还在闭关，之前就说过不管此事。他不管，唔……二师兄却是没放过。不过，比守心你更早知晓，二师兄骑鹤下山去了，此刻怕是都到地界了。”
“定数？这他妈才叫定数，老子打你才叫定数，你扛不住，这他妈才叫定数，定数就是你注定要挨打。”
与此同时，千里之遥。
小道童抹了把脸上泪珠，轻轻扯住马真一的衣角道：“祖师爷，我师兄以前说过道门的真人是不会死的，只会飞升，祖师爷，您也是要飞升天界了吗？”
林动对朝廷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基本上囚木魔一役，他就对明廷彻死了心。
金红的大手即将拍落之时，一张巨大的杏黄符箓飞起，横亘天地，宛如一截墙面，拦在空中。
林动皱眉问道。
马真一咳嗽了一声，轻轻摆手，示意林动不要说话。
“童儿，祖师我有愧于你呀，说好了替你塑造莲花法身，可如今却是行就将木，再难以完成诺言！”
昂！它一声咆哮，竟然脱掉了羽翼外壳，身子一抖，脑袋钻出，化作一条六丈青色大龙，试图冲天逃跑。
林动扭头过去，就见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威严老头，竟在叫他的名字。
尽管一击斩了鹊神，不过，颠仙马真一的状态并不算好。
马真一说完这一句，眼睛彻底闭上，头一耷拉没了气息。
灰袍破损，而灰袍下的骨架，几乎瘦到了皮包骨的程度。
在弥留之际，马真一向林动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魔头神入京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不过两派道教，怎么说都应该同仇敌忾。
张守一一张面皮涨得通红。
林动此刻的大耳巴子，早就打下去了。
这些都是朝中的朱紫公卿，最差的也是三品大吏。
龙虎山上天师，提出道门十戒，妄图整合南方道门。
此人必定是上三品的朝臣，身上的龙气浓郁，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看上去得有七八十岁，头发稀疏，印堂一块红斑的老头子，应该是主持朝局的那位孙大人。
“世界万物自有定数，我此时下山，自然就有此时下山的道理……”
……
脱壳的龙躯，四分五裂，滚滚的鲜血扬起三丈多高。
瞧着方圆觉眼珠不断，马真一声音顿了顿又道：“孩儿你记住了，往后千年世上都不会有飞升之人，刘伯温当年第三次绝地天通之后，道人的修行实在是太难，太难，往后只会有死人，不会有仙人。修道之士，无外乎比寻常人，撑死了也就是多活一個甲子罢了。”
小道童抹着眼泪问道。
老道随即道：“林元觉，你让一让。”
“借什么借，四下又没别人，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马真一干涩地咳了一声，没有忍住张口吐出一道淤血。
小道童身形出现，已经尤为地凝实。
半山坡上的道宫。
林动说着，眼神微动，注意到这老头身后竟还有一帮人跟着赶过来。
张守一话没说完，林动冷冷嘲讽道。
“这是想让自己出手帮忙吗？”
“世人都说我天赋最佳，道途通达，没想到竟止步于雷劫四转……隋唐时的道门大天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风光？”
可为何偏偏只见到马真一到处降妖伏魔，而没见龙虎山上道士下山？
若非是马真一之前交代林动，让他不要妄造杀孽。
林动闻声侧开半个身位，他刚一动作，马真一尾指轻轻一弹。
“圆觉，四肢五骸我已经补全，可差了一抹灵心……”
没有魔头神法力的支撑，天地之间，撕裂的缝隙自发恢复过来。
马真一沉声道，慢慢闭眼。
声音略有三分沉重。
方圆觉抹干眼泪说。
“不交给他们也可以啊，不过，伱能不能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哭鼻子？”
“师祖……”
那些恐怖的树枝，仅仅只能插入牛魔身上雪白的鬓毛，却是连皮肤都穿不进去。
张守一的身形已经从视线中消失，那只白鹤一瘸一拐赶忙离开。
林动挑了挑眉问道。
小道童眼泪掉在地上，蓝晶晶像是猫眼宝石。
“一道道门符箓罢了。”
龙吼戛然而止，血光冲天，一抹赤色的雷电慢腾腾飞出，好似剑影，斩杀在鹊神身上。
“多尔衮携十万铁骑入侵蓟镇，登州地界，赤龙岛配合大乘教邪徒，替皇太极等人打掩护，你们又在哪儿？时正值天下大乱，怎么瞧不见你们正一道士的身影？张守一，我问你，这些时刻，你们都在哪里？还有，那个张云箓不是提出道门十戒，要称宗做祖的吗？怎么不见他下山济世？”
牛魔埋头啃食，尽管被树枝束缚了双手，可两只巨大的手掌，依旧死死摁住了鹊神翅膀。
道人的声音从白鹤背上传出。
澎咚。
马真一微微勾下头颅，眸子里的星光一点点隐没。
嗷！牛魔一声狂吠，兴奋地把鹊神的残骸塞入口中。
“林千户，留步，留步。”
林动手信口道，从声息全无的马真一怀里接过沉睡之中的方圆觉。
林动这边才是看得真切，马真一出手之际，翻掌间打出一抹流光，从百会穴钻入方圆觉的脑袋。
“好孩子，那往后，全真法脉可就交到你手上了，你要一肩担之。”
“马真人，您没事吧？”
咚咚咚，钟声不断。
“呃！”
来回的云朵飘动，似马真一身上猎猎作响的灰袍。
零落的火星打落在白鹤上，白鹤痛叫了一声，跌落下来。
以林动的眼光来看，这小道士与活人，几乎无异，胸口微微起伏，一呼一吸，皆脱去了灵体模样。
“世间万物都有其自身运行的道，我能如何？尽力为之罢了。”
巴拉巴拉，话到一半，林动放下小道童，一拳头砸了过去，拳速突破音障。
“你是？”
如今皇帝崩了，孙承宗不主持朝局，跑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是有什么事情吗，孙大人？不过，我提一句，崇祯小儿早就摘了我的千户头衔，自那以后，我就是江湖散人，你要是愿意，称呼我一声元觉就行。”
“行，那诵经吧。”
木簪道人喊了一嗓子。
林动心知他有遗言交代，连忙跟着坐了过去。
马真一望着远处的云天问道。
与白鹤一同摔下的还有一个模样甚是英俊的白衣道人。
“你是何人？与马真人是什么干系？”
马真一扶着摇摇欲坠的童儿，将其搂在怀中，盘腿坐下说道。
有一道苍老声音，把林动给唤住。
一只足有丈高的白鹤，自西而来，最终又在林动头顶的空中盘旋。
林动眉头一压，无俦的火气顺势勃发。
他多少有些猜测，道门之中，出类拔萃者，若说马真一是为第一。
“祖师爷，我能不能不走啊，我不想去龙虎山，师门的至宝能不能不交给他们？”
林动皱眉问道。
突然。
白鹤身形庞大，张开翅膀，对着下方的林动尖鸣。
“咳咳。”
“千户说的是，另外……若是同道有来此的，还请千户替我打发了，不过，唔，勿造杀孽。”
一声轻响，方圆觉只觉得似有什么钻入了脑袋，不禁闷哼了一声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往后倒了下去。
“小事儿。”
絮絮叨叨，这老头攀起了师门的干系。
林动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他要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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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
鹊神喉头发出声音，咯咯直响。
放眼望去，大半的城墙都被森罗密布的树枝给扎入。
林动修持的牛魔法身被枝丫给封住手脚，不过，万千碧绿的树木，依旧不能阻止牛魔的行动。
牛魔的血口獠牙，每次咬下，都会把鹊神密不透风的翅膀给啃出几个窟窿来。
残破的碧色羽翼之下，是腐烂的血洞。
汩汩血水，顺着翅膀落下，且翅膀上深可见骨的大洞，竟还有扩大的趋势。
内腑深处似滋生出一道温热的泉流，沿着筋络游走，林动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反倒是在不断提升。
“鄙人孙承宗，见过林千户了。”
“此番下山是为了谋夺人家全真龙门，师门秘宝而来的是吧？”
他此行几个目的之一，确实是如此。
大风拂过，灰烬飘起。
仅仅凭借肉身力量，也没施展神通，一拳头把白袍道士那张英俊如玉的面颊给打成了酱油铺子。
“我，我，童儿能做到。”
马真一轻声道。
张守一身形不断翻滚，鲜血滚滚，宛若一块打水漂的石头，不断跌宕，最终一头栽入大坑的边缘。
啪嗒，啪嗒。
那么，张云箓就是其中二号人物。
果然是他，孙承宗一报出名号，林动心中就有了谱。
云天之间。
孙承宗略微有几分尴尬，“确实是有要紧之事，相求义士，老夫当年与青藤……”
如果不是这些官吏，拉帮结派，只顾党争，不管百姓死活……大明的江山也不会亡得如此之快。
说话之际，马真一伸出干枯的大手轻轻一拍，大手落在小道童的头顶。
那么，这位孙承宗就是崇祯最大的依靠。
顿时间，哭声与诵经的声音才在龙虎山上下弥漫了开来。
鹊神鲜血越来越多，魔头神血液浇灌的森林，古树仍在不断生长。
他正打算替马真一收敛遗骸，带着小道童离开，偏是这个时候。
林动搓了搓拳头，感觉心头舒爽了，才把扬起的袖口又给放下去。
林动心中思忖。
“回去告诉你们山上的人，打你的人，姓林名元觉，老子是天启年间的锦衣卫，你们不是要打神鞭？好啊，就在老子这里，有种派人来拿好了。”
林动并没有一口承诺下来，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这是心里话。
“童儿，老道尚有几分薄面，送你去龙虎山，你可愿意？老道也不白让他们帮你，到时候许出一样异宝，让那张云箓替你收缩塑造莲花法身的材料。”
天空之中一只金红色的火焰巨手形成，空气不断扭曲，燃烧的火焰，折射日光，接着对着白鹤猛地拍下。
砰！
凌厉的火焰四散开来，那符纸晃了晃，燃烧了起来。
“吵死了。”
……
“傻孩子，道门里面哪儿有什么飞升，自隋唐后，再无一人可以得道！洞玄九转，一转就是一道天堑，就算是柴山教的那位掌教至尊大修士，当年也没勘破九转之境登入天门，世上何人可得飞升？”
谁知，马真一的那双眸子却好似看透了林动心思一样，淡淡道：“那倒不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往后的路，都得他自己来走。我找千户是因为……”
林动冷笑问道。
鹊神心头压力极大。
灰袍下一双眸子此刻反倒是骤亮，“童儿，童儿？”接连两声呼唤，马真一无名指上玄铁戒指亮起一抹毫光。
马真一仰望天空，天空上方一个个硕大的窟窿正不断补全。
“千户，往后这天下百姓，可就交给你护持了。”
“林千户能不能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马真一尸骨未寒，就跑来谋夺人家的宝贝？
要知道，全真龙门与正一之间，具体是有什么缘法，林动虽不清楚。
“你是张云箓？”
“林义士，可否借一步说话。”
再加上飞廉，弓长道人接二连三的命陨。
孙承宗颇为和善地说道。
一个头扎木髻，身穿黑白袍子的道人猛地推开木门，四下乱喊，“大师兄呢？大师兄呢？你们快去告诉大师兄，马真一仙去了……”
这群道人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哪怕林动修持词缀与寻常修炼道法，武道之辈不同，不过，大道同源，依旧能够一眼就看出马真一命不久矣。
如果说他的老师青藤老人，钦天监正是天启年间的顶梁柱的话。
马真一随手一抛，丢掉弓长满是怨念心有不甘的头颅。
林动正要阻拦。
鹊神的鸟翅虽多，可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牛魔给吞噬一空。
如果不是看着无辜百姓的份上，金人马踏京师他都不见得会来帮忙。
咚！
一声悠扬的钟声，响彻山巅。
林动对着逃跑的白鹤，狠狠甩出一句话道。
小道童想说些什么，可话刚出口就被马真一打断。
“非也，张云箓是我师兄法号，我是张守一，此番下山……”
这是施展法术过度，道法抽干了一身精气神的表现。
可此时的牛魔，至少啃食了三四只羽翼。
“金人叩关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
负责撞钟的白发道士遥遥唤道：“不用多言，大师兄还在闭关，之前就说过不管此事。他不管，唔……二师兄却是没放过。不过，比守心你更早知晓，二师兄骑鹤下山去了，此刻怕是都到地界了。”
“定数？这他妈才叫定数，老子打你才叫定数，你扛不住，这他妈才叫定数，定数就是你注定要挨打。”
与此同时，千里之遥。
小道童抹了把脸上泪珠，轻轻扯住马真一的衣角道：“祖师爷，我师兄以前说过道门的真人是不会死的，只会飞升，祖师爷，您也是要飞升天界了吗？”
林动对朝廷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基本上囚木魔一役，他就对明廷彻死了心。
金红的大手即将拍落之时，一张巨大的杏黄符箓飞起，横亘天地，宛如一截墙面，拦在空中。
林动皱眉问道。
马真一咳嗽了一声，轻轻摆手，示意林动不要说话。
“童儿，祖师我有愧于你呀，说好了替你塑造莲花法身，可如今却是行就将木，再难以完成诺言！”
昂！它一声咆哮，竟然脱掉了羽翼外壳，身子一抖，脑袋钻出，化作一条六丈青色大龙，试图冲天逃跑。
林动扭头过去，就见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威严老头，竟在叫他的名字。
尽管一击斩了鹊神，不过，颠仙马真一的状态并不算好。
马真一说完这一句，眼睛彻底闭上，头一耷拉没了气息。
灰袍破损，而灰袍下的骨架，几乎瘦到了皮包骨的程度。
在弥留之际，马真一向林动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魔头神入京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不过两派道教，怎么说都应该同仇敌忾。
张守一一张面皮涨得通红。
林动此刻的大耳巴子，早就打下去了。
这些都是朝中的朱紫公卿，最差的也是三品大吏。
龙虎山上天师，提出道门十戒，妄图整合南方道门。
此人必定是上三品的朝臣，身上的龙气浓郁，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看上去得有七八十岁，头发稀疏，印堂一块红斑的老头子，应该是主持朝局的那位孙大人。
“世界万物自有定数，我此时下山，自然就有此时下山的道理……”
……
脱壳的龙躯，四分五裂，滚滚的鲜血扬起三丈多高。
瞧着方圆觉眼珠不断，马真一声音顿了顿又道：“孩儿你记住了，往后千年世上都不会有飞升之人，刘伯温当年第三次绝地天通之后，道人的修行实在是太难，太难，往后只会有死人，不会有仙人。修道之士，无外乎比寻常人，撑死了也就是多活一個甲子罢了。”
小道童抹着眼泪问道。
老道随即道：“林元觉，你让一让。”
“借什么借，四下又没别人，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马真一干涩地咳了一声，没有忍住张口吐出一道淤血。
小道童身形出现，已经尤为地凝实。
半山坡上的道宫。
林动说着，眼神微动，注意到这老头身后竟还有一帮人跟着赶过来。
张守一话没说完，林动冷冷嘲讽道。
“这是想让自己出手帮忙吗？”
“世人都说我天赋最佳，道途通达，没想到竟止步于雷劫四转……隋唐时的道门大天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风光？”
可为何偏偏只见到马真一到处降妖伏魔，而没见龙虎山上道士下山？
若非是马真一之前交代林动，让他不要妄造杀孽。
林动闻声侧开半个身位，他刚一动作，马真一尾指轻轻一弹。
“圆觉，四肢五骸我已经补全，可差了一抹灵心……”
没有魔头神法力的支撑，天地之间，撕裂的缝隙自发恢复过来。
马真一沉声道，慢慢闭眼。
声音略有三分沉重。
方圆觉抹干眼泪说。
“不交给他们也可以啊，不过，伱能不能答应我，从今以后，不哭鼻子？”
“师祖……”
那些恐怖的树枝，仅仅只能插入牛魔身上雪白的鬓毛，却是连皮肤都穿不进去。
张守一的身形已经从视线中消失，那只白鹤一瘸一拐赶忙离开。
林动挑了挑眉问道。
小道童眼泪掉在地上，蓝晶晶像是猫眼宝石。
“一道道门符箓罢了。”
龙吼戛然而止，血光冲天，一抹赤色的雷电慢腾腾飞出，好似剑影，斩杀在鹊神身上。
“多尔衮携十万铁骑入侵蓟镇，登州地界，赤龙岛配合大乘教邪徒，替皇太极等人打掩护，你们又在哪儿？时正值天下大乱，怎么瞧不见你们正一道士的身影？张守一，我问你，这些时刻，你们都在哪里？还有，那个张云箓不是提出道门十戒，要称宗做祖的吗？怎么不见他下山济世？”
牛魔埋头啃食，尽管被树枝束缚了双手，可两只巨大的手掌，依旧死死摁住了鹊神翅膀。
道人的声音从白鹤背上传出。
澎咚。
马真一微微勾下头颅，眸子里的星光一点点隐没。
嗷！牛魔一声狂吠，兴奋地把鹊神的残骸塞入口中。
“林千户，留步，留步。”
林动手信口道，从声息全无的马真一怀里接过沉睡之中的方圆觉。
林动这边才是看得真切，马真一出手之际，翻掌间打出一抹流光，从百会穴钻入方圆觉的脑袋。
“好孩子，那往后，全真法脉可就交到你手上了，你要一肩担之。”
“马真人，您没事吧？”
咚咚咚，钟声不断。
“呃！”
来回的云朵飘动，似马真一身上猎猎作响的灰袍。
零落的火星打落在白鹤上，白鹤痛叫了一声，跌落下来。
以林动的眼光来看，这小道士与活人，几乎无异，胸口微微起伏，一呼一吸，皆脱去了灵体模样。
“世间万物都有其自身运行的道，我能如何？尽力为之罢了。”
巴拉巴拉，话到一半，林动放下小道童，一拳头砸了过去，拳速突破音障。
“你是？”
如今皇帝崩了，孙承宗不主持朝局，跑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是有什么事情吗，孙大人？不过，我提一句，崇祯小儿早就摘了我的千户头衔，自那以后，我就是江湖散人，你要是愿意，称呼我一声元觉就行。”
“行，那诵经吧。”
木簪道人喊了一嗓子。
林动心知他有遗言交代，连忙跟着坐了过去。
马真一望着远处的云天问道。
与白鹤一同摔下的还有一个模样甚是英俊的白衣道人。
“你是何人？与马真人是什么干系？”
马真一扶着摇摇欲坠的童儿，将其搂在怀中，盘腿坐下说道。
有一道苍老声音，把林动给唤住。
一只足有丈高的白鹤，自西而来，最终又在林动头顶的空中盘旋。
林动眉头一压，无俦的火气顺势勃发。
他多少有些猜测，道门之中，出类拔萃者，若说马真一是为第一。
“祖师爷，我能不能不走啊，我不想去龙虎山，师门的至宝能不能不交给他们？”
林动皱眉问道。
突然。
白鹤身形庞大，张开翅膀，对着下方的林动尖鸣。
“咳咳。”
“千户说的是，另外……若是同道有来此的，还请千户替我打发了，不过，唔，勿造杀孽。”
一声轻响，方圆觉只觉得似有什么钻入了脑袋，不禁闷哼了一声出来，身子摇摇晃晃，往后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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